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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同時刊載於「遠見」系列的《30雜誌》第十二期(2005年8月)。「王建民」在台灣,如今已不只是個運動偶像明星,更是政爭、八卦、亂序四溢的台灣社會,備受期待的激濁揚清主力。所以,當王建民受傷的訊息傳出,眾人失落異常,既是為他未能打鐵趁熱奠下大聯盟的穩固地位扼腕,也是頓失清新活力之後的心態呈現。本文不只是親睹球賽的記聞,更多的是要賦予「王建民」更多的想像空間。如今傳來王建民復健順利的佳音,期許他能迅速再立於投手丘上,神勇更甚於前,讓王建民奇蹟屹立大聯盟。

先是莫札特〈第四十號交響曲〉第一樂章的輕聲揚起,瞬間攫住眾人心靈,驚豔卻予人捉摸不定;緊接著,小約翰史特勞斯的〈春之聲〉圓舞曲如江河奔騰而來,看似磅礡千鈞直撲而下,旋又輕巧靈轉、迴旋不已,雖有驚雷,彩蝶的華麗翩舞終成曲;最後,柔美和緩的do、do、mi、mi、sol、sol、mi行板反覆輕奏,不意突兀的巨聲齊奏仿如夏雷,美夢為之驚醒,布幕暫時垂下。沒錯,這正是海頓〈第九十四號交響曲〉第二樂章,即名聞遐邇的〈驚愕交響曲〉。樂音繞樑,我腦海中卻勾勒出王建民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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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唐初的玄奘法師,因為對斯時的漢譯經文疑慮難解,遂不畏艱辛、隻身前往天竺取經;同樣地,萬里之遙的大聯盟波動,僅靠文字影像傳輸總讓赤忱球迷如我者有憾;於是,六月中下旬我踏上北美土地,進行來趟棒球朝聖之旅。

六月十八日(周六)正午過後,在友人伴隨下搭七號地鐵到中央車站轉搭四號地鐵,此時濃濃的棒球馨香已然在各車廂間散開,直到位於布隆克斯區(Bronx)的洋基球場,球迷們仿如工蜂般四處紛飛採蜜去矣。其實,一兩個月前,我從賽程表中,早已確認要看六月中旬洋基出戰芝加哥小熊隊的系列戰,因為兩支老牌球隊自一九三八年之後就無緣交手,若非跨聯盟賽事的安排,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?如今再由王建民先發主投,即使是透過黃牛才拿到票也值得,亢奮之情實在難以抑遏。

這天風和日麗,坐在一壘上方最頂層的位置,視野其實無礙,陣陣清風徐來,當真是至高享受。賽前眺望王建民在外野練球,一如電視所見,從容優雅卻身形高大,而這一日他的表現絕好,且應是迄今公認:狀況最佳、表現最好的一次!總計主投八局,被安打五支,三振對手五次,美中不足者就是,第六局被杜波伊斯(Jason Dubois)敲出一記左外野全壘打,這也是王建民唯一的責任失分。而且用球數僅八十八球,其中好球數五十七,好壞球比率是二比一,這場比賽最大的特色是,王建民完全將球路壓低,兩次適時的雙殺更是美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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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對紐約客而言,這場比賽的最大焦點可能是隊長吉特(Derek Jeter)的全壘打大放送!第六局的滿貫全壘打,外野銀幕打出是吉特生涯的大滿貫處女秀時,有幸見證這歷史一刻的我都感雀躍,何況是洋基迷!至於第八局的陽春砲就是錦上添花了。於是在王建民的嚴守和吉特等人的猛攻下,終場洋基以八比一力克來訪的小熊隊。我得以親覩王建民心氣技體臻於顛峰的一場表演,又看到吉特的歷史新創,當真值回票價!

該場比賽,固然三千寵愛集於吉特一身,但各媒體可精明準確許多,王建民與吉特並列英雄榜。《紐約郵報》還說王建民是洋基農場系統自佩提特(Andy Pettitte)以來最強的菜鳥投手。沒錯!如今轉戰到休斯頓太空人隊的佩提特,和王建民同屬英俊、修長形的投手,兩人大聯盟的鶯啼初試正巧差十年。媒體的這一比喻,除了肯定王建民功力外,也巧點洋基必須正視小聯盟農場系統的縱深作用。確實,其後坎農(Robinson Cano)、卡布列拉(Melky Cabrera)等得以站上大聯盟舞台,都得感謝王建民的先鋒佳作,且由他為老大的洋基帶來朝氣與信心。

王建民之所以日受各方肯定,並非因為場場像不敗超人。相反地,是他可以在體能狀況未臻理想、控球未能操作自如的情況下,還以最經濟有效的方式贏球。像七月的兩場出賽,三日對底特律老虎隊那場,觸身球竟有三次,顯見當天內角球運使有問題,同時,當天隊友的打擊也極不捧場,他主投七局只為他打下一分;然而,洋基最後是以一比○辛苦贏得比賽,這是王建民迄今唯一的完封勝。至於八日出戰印地安人隊,第一球就被賽茲摩(Grady Sizenore)轟到右外野牆外,驚魂未定之際又被克里斯皮(Coco Crisp)點出內野安打;然而緊接著他以雙殺化解危機,這日他總共製造三次雙殺來化險為夷。對印之戰,他先發六又三之二局,責任失分三(其實五局的暴投失分原可以化解,至為可惜!),下場時見他表情有些頹然,顯然不完全滿意當日表現,但他還是贏了!

另外,迄今未見王建民連敗。像風光擊敗小熊的十天之前,就慘遭紅雀痛啄,但,這全然不影響他的擒熊術;獵熊成功五天後,二度敗於魔鬼魚;待我返台之後,再看他出賽金鶯依照虎虎生風,雖未贏得勝投──二度被古登(Tom Gordon)搞砸,穩健球風早已贏得一致讚賞。

王建民當然還存在不少明顯的缺失:首局的掌控度不足、對左打者仍未研發出有效對策(對魔鬼魚的二敗,恐會造成一定的心病)、奪三振力有待加強……;然後衡估一個先發投手是否優質的條件(先發至少六局,責任失分在三分以內),王建民先發十二場,就有九場達到優質條件,莫說他是大聯盟的菜鳥,老鳥級的千萬年薪A級投手都未必能如願,無怪乎總教練托利(Joe Torre)會視王建民為天上掉下來的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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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明星賽之後,眾人信心滿滿期待王建民在和紅襪四連戰的第二場登板時,竟傳來他因右肩受傷列入十五日傷兵名單的噩耗。七月十八日安德魯醫生(James Andrews)證實:王建民是右肩發炎和拉傷!雖然尚未達開刀地步,但若經兩星期的復健仍無起色的話,開刀就勢所難免,那也意味著王建民的本季賽事就此報銷,紐約多數媒體都如是言。

因為先發投手萊特(Jaret Wright)受傷,才讓王建民有大聯盟嚐鮮時刻;不意,王建民竟以完好節奏舞出一片天,讓洋基高層身歷實驗、半信半疑,到全然信服的三部曲。結果,卻來了個走調之音,像不像始為莫札特〈第四十號交響曲〉,繼之〈春之聲〉圓舞曲,而後來個〈驚愕交響曲〉呢?此刻,國人除為他禱祝,還是持續地禱祝,畢竟我們都會銘記王建民帶來的二○○五這個夏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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